憶父

7年前的今天是母親過世的日子，我攪錯了，這幾天反而一直在想11月3日過身的老父。老媽，sorry!

無論是父母，我們常常在惦記，而只有在夢中見了…

回顧自己和父親在世同行的數十載，百感交集，因為不同時期大家的關係有所不同。回憶把一些封了塵的片段翻出，變得鮮明一點。

小時候父親給我的印象是嚴肅寡言，我們都很怕他。妹妹曾說過，每晚當我們聽到他的開門聲，總會急忙衝上床，因為不知道打完麻雀回家的父親，今天是羸或輸，喜或怒，所以，逃之夭夭為上著!

事實上父親是一個無常及率性的人，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會帶給人很多的 "驚喜":
~ 這邊廂他打了不懂計數的我，接著便帶我出去買裙子;
~ 心血來潮的他在我惟一的塑膠娃娃上劃上"胡子"，便笑呵呵地把它扔在垃圾堆中!
~ 為了要一個花盆，把我種高了的紅豆連根拔起扔走!
~一家人會擠在一部的士，一起去淺水灣游泳。忘不了母親預備的美味雞腿，及大浪來時兄弟姊妹都爭相撲上父親身上求助的片段!
~ 心血來潮的他會帶我們上茶餐廳，ABC餐廳，上海館，甚至太平館!
~ 平日對女兒們愛理不理，重男輕女的他，又會在第一次往法國旅行返，為3個女兒各送上一盒全套的化妝品!!!

事實上他是愛我們的，只是不懂表達吧，只會用物質及美食來表達---我第一個機械人公仔，第一隻手錶都是他獎勵我的禮物。他和母親真的是盡心賺錢及教養我們6兄妹。

懂寫潮州劇本的他，骨子裡也喜歡看戲，只是為了我們的功課而把電視機鎖上，但又會帶孩子們去看"衝天大火災"，"黑太陽737"等大片…Oh la la!

大學畢業後剛出來工作，我和父親的關係鬧得很僵，因為不滿他的霸道及對哥哥的高壓，加上任記者的我每天很晚才返，令他很擔心，多次在家樓下等我，不領情的我除了頂撞他外，便選擇留宿友人家中，唔想和他衝突，兩父女愈來愈無計傾，最後我選擇去法國留學也沒有和他討論，只是透過母親"知會"他!因為怕聽他的反對! (其實我4年大學的支出，及首年暑假去法國遊學，全是他資助，take it for granted的我是忘恩負義!)

感恩在法國信了耶穌後，寫了一封長長的道歉信給父親，最後更因為母親破天荒來信勸我歸家，看看身體在走下坡的父親，蒙神開恩，我便毅然在數周內加快把論文完成，及通過口試，提早返港，那是1995年的11月。

回來後和父親的恩怨情仇自自然然地一筆勾消了，老了，殘了的他變成一個大BB，任我們又抱又錫，可親多了!

不過，2年後他身體的毛病接踵而來:先是懷疑舌癌，後是腦腫瘤，最後更是肺癌…病得很辛苦!記得動腦後他發瘋了一周的恐怖及無助;有一次我晚歸，發現他躺在地上在哭，因為他跌倒了無法再站起，而母親則在另一個單位忙; 又一次為他多日無大便而愁…最最忘不了最後階段他背痛至不能躺下，晚晚坐在按摩椅上入睡的艱困!

感恩的是他曾清楚以潮州話決志信主(雖然他後來不認數)，感恩是他在世最後一天，神讓我在廣華陪他足足一整天，到傍晚3位姊妹來到，我們一起唱"歡欣"，母親及大哥便抵，我和姊妹們一離開，他便很快斷氣了。

神沒有讓我見到他最後一面，因為當時的我，應該受不了!!!

老爸，仍然覺得你離開沒多久，甚至有時忘記你已經離開了!
仍然很想抱著你，親你!
仍然覺得我是和你樣子最似的一個孩子，也為此自豪--雖然是女生男相!

對不起，你在病榻中仍然清醒時，每次都想我和你傾耐D計，我卻按時跑掉了!
謝謝你對我的愛，對我的照顧!
將來在天家見噢!

永遠愛著你的必薰